为了表示分量,他还重复了一句,“你们才晓得哩!”
我说:“这一定是段历史,你们应该晓得历史。”
“历史”是一个沉重的词语,孩子们被镇住了,那些亮晶晶的小眼睛里,流露出敬畏与向往。
一个男孩说:“肖橙晓得,我去叫他。”
时间不长,叫肖橙的男孩来了。
肖橙眼睛眨也不眨地对我说:“这是为一个侵略者立的碑,所以我爸就将它砸了。”
孩子们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叫后,一阵风般地跑开了。
叫肖橙的男孩看了我一眼说:“我见过你,你在我姐姐的照片里面。”
我摸了一下肖橙的头,他身上有股桃叶橙的清香。
肖橙向龙马溪流经的峡谷走去,说是去舅妈桃叶家,为我要一只桃叶橙。
天黑时,站在小楼的平台上可以看见,南岸的上孝镇亮起的几十个窗口。暮色在峡江江面上翻滚着,航标灯虽然没亮,各种船只的信号灯已先行打开,昂扬的船首在暮色中时起时落,信号灯也时明时暗。江潮上涨了!隔着阵风,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拍打石滩的波涛。一对驳船拖着长长黑影,遮住了半边江水。黑夜被它们缓缓推着,从上游的峡口里涌出来,沿着水面向前漫卷。驳船上,乌黑的煤炭,从前舱后舱大舱小舱里一齐蒸腾起来,一层一层地涂抹在江边的岩石峭壁上,峡江的上空仿佛成了挖煤者赤膊掏成的巨大矿洞。汽笛沉重地吼了一声,江上的航标灯同时亮了起来,已经消失的峡江,又被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些轮廓。驳船船队终于同整个黑夜融为一体,不只是身影,就连声音也化人无边的寂静之中。江面安静异常,南岸那些像撒在刚刚翻耕过、充满春日洋洋暖气的土地中的金玉米种子一样的灯光,不时眨眨眼皮。一条鲟钻子从水中跃起,弄出一阵哗啦声,仿佛是眼皮眨眨时发出的脆响。